于志斌湘中八景图

编者按：

六根作者于志斌先生，写了一组以“古董、收藏”为主题的小说，题材、内容多来自现实或典籍，虚虚实实，实实虚虚，文字风格具有“聊斋”的品位，陆续推送，与读者朋友们分享。

湘中八景图

文

于志斌

湖湘才子汪明宇临摹古画的本事高超，在朋友圈中很有名气。有一年明宇画了一幅《湘中八景图》，自我感觉甚好，时常自我欣赏，画存留了半年。汪明宇知道与自己一起长大的邻家女孩被逼婚后，便急于将画卖掉。

朋友们愿意帮助汪明宇，很快在玩家口中递相传出汪明宇手头有一幅沈周真迹待价而沽。

近来有钱人阿杜在古董市场逛来逛去，意有所得。阿杜一听说此事，立即登门拜访，汪明宇热情接待。阿杜仔细观画，在问到画作真伪时，明宇说：“是真是假，难说。你是新手上路，古董市场真假莫辨，你看着办喽。”

阿杜喜欢这画，愿意以二百两银子买下来。两人成交了。明宇把卖画所得的钱交给女孩父母。原来邻家女孩自小被许配给人家，收了人家订金。可是近来人们纷传对方的男孩因为行为不检点，染上了花柳病。

不用说女孩儿不愿意与此男婚配，也不用说女孩父母真心不愿意将自家女儿嫁给此男，实际是当地所有人都不愿意这桩婚事！女孩儿一头黑发，软服光泽；眼睛水汪汪的，比秋波要迷人；樱红的嘴唇翘翘的，吞吐时恍若灵动的宝石；嘤咛一声，就会让男人有一种迫切想要近侍于她的身侧的冲动。

明宇与女孩儿有着纯洁的感情，他是女孩儿自小喊到大的“玉哥哥”。女孩儿家得到二百两银子，将天下人都反对的婚事给废了，皆大欢喜。可是明宇的官司就要到了。

阿杜拿到《湘中八景图》，宝若珍珉。有一天管咸士应邀来看《湘中八景图》。“哎呀，这幅画虽然画得不错，但却是赝品！”管咸士说得斩钉截铁。

阿杜一听就傻了眼，心中大为悔恨。此后阿杜不断纠缠汪明宇，要求交回画作，退回画款。这事情自然谈不拢。阿杜一纸诉状告到巡察各地民情的阮原大人处。阮原决定处理这事。

那一天，阮原将争议的双方召集到办事大厅，在走完了有关程序后他命令属下拿着展开来的《湘中八景图》，对众开讲：“这幅画写衡湘山水，幽奇浩远。它表现了洞庭以南、潇湘以北的山水景观，南岳九嶷山遥相对峙，烟云万状。在尺幅之中呈现千里风貌，真是洋洋大观啊。”众人都望着画，懂行的人细细地品着。

阮原话锋一转，说道：“阿杜，你须知道：收藏书画是一桩雅事。你提出诉讼，太俗了！”阿杜的脑袋原先强直着，呈不屈不让状，听得此话后脑袋开始摇晃了。

“你不知道所谓前人书画作品赝品居多吗？你不知道古今鉴赏家被赝品蒙蔽的居多吗？”此话续出，阿杜的脑袋摇晃得更厉害了。阮原继续道：“鉴赏家明知是假的，都极力和多方掩饰。他们总是炫耀自己的眼力过人：你们说古董是假的，我偏偏说它是真的。他们是自愚，同时还在愚弄别人。这是鉴藏家们的千古秘诀。”

阿杜的脑袋垂下来了，他心想：我买到《湘中八景图》后不也是总向别人吹嘘自己的眼力好吗？阿杜动了动嘴，欲言又止。

阮原像是目中无人一般，完全进入了自己的情境中。“阿杜，你效法了鉴藏家，但是没有得到各种奥妙；喧腾此事，结果弄得自己贻笑大方。我细细观看这幅画，意境和技法决不输于前辈画坛大家沈石田先生。无论这画是谁的作品，它都为湘中真山胜水绘出了好景。你何必纠缠这幅画的真伪呢？”

“讲得好啊，画也好啊。可是您怎么处理这事呢？”听众中有人喊叫了这一声。

“好吧。我今番讲的要旨大家都明白了。我就将刚才所讲的精神和旨要写在画上，大家看怎么样？”

“好啊”，“这画如果没人要，我原价要了”……一片赞扬和认可的声音。

阮原不仅是大官，他还是鉴藏大家。阮原写得一手好字，在担任皇帝的老师之时，皇帝不仅跟他学习经籍，也在练习书法上向他多多请益。

皇帝曾经当着众臣说：“这阵子我书法终于有所进步，实在是因为我竟然从阮原的字中看出了十七帖的味道。”此时阮原在《湘中八景图》上亲自作跋，自然是抬升了这幅画的价值了。

阿杜满意了，当庭表示：“请阮大人写跋，此后这画自是我家镇宅之珍了。”

紧接着一个绝代风流的文化场景出现了，只见在办事大厅里办公桌变成了画案，汪明宇为阮大人捧砚、磨墨。阮原挥毫，一丝不苟地完成了《湘中八景图》跋文之书写。众人聚拢在一起，见证了这个古董界的佳话。

“玉哥哥，我真为你担心呢。可没想到这件事情变得如此美好……”不久后的一天晚上，邻家女孩儿不知怎么就与汪明宇黏糊在了一起，此时她不仅嘴里说着这话儿，她的双手还紧紧攥着玉哥哥的一只手，就像是攥住了自己的生命。

“笛儿，让我摸摸你的心跳，看你到底担心不担心。”明宇说。

原来这个邻家女孩儿叫“笛儿”。噢，你叫她笛儿她准不睬你。因为“笛儿”是明宇的“专享”。在更早先的某一天，明宇对女孩儿说：“你喊我玉哥哥，行；那我可就是一块玉了。可是你的声音比歌曲好听，那你就是笛子。我俩合在一起就叫‘玉笛’。笛儿，怎么样？”

“好吧，你就叫我‘笛儿’吧。可是只许玉哥哥这样喊我，不许别人知道，不许别人这样喊我。”笛儿嘴唇翘翘，认真地说。

天下有情人都会认为：我们眼前的这对人儿是当世的绝配，是玉笛传出的美曲。当天下人都在想这些美事的时候，那厢的笛儿已经将玉哥哥的手牵到了自己的胸脯上，柔柔地按着。

天上的月儿咧着嘴笑，天上的星星眨着眼笑，青梅竹马的玉哥哥和笛儿胸贴着胸，各自向对方献出了初吻。

玉笛情韵，袅袅不绝……

这是六根推送的第篇文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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宽心应是酒，遣兴莫过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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