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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东微山宋致国吃货
绝对文学第期(总第期)
吃货
文/宋致国
如今提起“吃货”,人们都会立马想到能吃、会吃的主儿。什么撸串、涮鲜,山珍、海味,都能寻摸到、吃得下。然而在宋家闸说起“吃货”,那则纯粹是指一个人能吃的代名词。
比如闸东头的大壮哥,如今拉起来,在运河两岸可谓是人人尽知的吃货。
他能吃多少?当然我没有亲见,但我知道,在学大寨的年月,我去工地当伙夫,大家吃“官饭”的时候,人们是多能吃:三十多个人,一顿饭一百斤大米,抢的快的,混个饱,抢的慢的,弄个不饥不饱。肚子里没有油水,活干得又重,人,能不多吃?
不过传说中的大壮哥,可不是只吃三斤二斤馒头,则是一顿能吃一升粮食的煎饼。特别是他跟人打赌,一次啃下一块花生饼的事,听起来就叫人乍舌。
一块花生饼多重?整整三斤六两。只要见过花生饼的都知道:三斤六两花生饼,孬好切一切,用水泡一泡,那是能泡一大瓷盆的。
当然,那是大壮哥正值英年的时候。那年壮哥三十有三,又是大春天。人们在墙跟里捉虱子晒太阳。聊着聊着人们自然就聊到吃上,不知谁突然冒一句:谁能能吃一块花生饼啵?可能是大壮哥正饿的肚子贴后墙了吧?当时就应了句:他能吃!
正巧那时刚从镇江贩竹篙回来的四大爷路过那里,腰里正硬。听说有人能吃一块花生饼,就来了劲,当时一拍腰包:谁能啃下一块花生饼,我就输给他三块!那时老运河两岸正闹着饥荒,三块花生饼可是个不小的诱惑!
转眼,好事者就把小卖部里花生饼搬出来。看来大壮哥也是肚饥,接过另一好事者找来的菜刀,一片一片切着就大口扁腮啃起来。看着壮哥啃得那香甜的样子,满墙根的人都馋得要命。不过对整整一块三斤多的花生饼,人们还大都认为壮哥是要输的。可是,想不到,没用一顿饭功夫,壮哥硬是把那一块三斤六两重的花生饼拿下。
不过,没用半个时辰,壮哥就蔫了:先是觉得口渴,接着就觉得肚胀。半瓢凉水下去,壮哥的肚子一下子涨得像冬瓜,转眼豆大的汗珠儿就排满了头脸……
一见这光景,走过南闯过北的四大爷怕了,他知道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。就赶紧让大水、二韦轮班架着壮哥遛……
据说,整整遛了一夜,壮哥才在呼天喊地中活过来,打那,人们再也不喊壮哥为大壮,一律改称为“吃货”。
壮哥是“吃货”,身大力不亏嘛,论庄稼活,壮哥可就是出了名的把式。那时节还没成立合作社,在宋家闸找人干活的事就常有。那些真舍得管饭的人家,就都争着找壮哥帮忙。比如后来发家了的刘山家,就是其一。结果,就因刘山家常“请”壮哥帮忙,在宋家闸公开的秘密中就添了一条:那刘家的唯一传人“刘根”,就是壮哥吃饱喝足后的杰作。
追溯刘家,也是宋家闸的外来户,到了刘山这里,虽说能混上吃的,也是难以娶上媳妇的,那是民国二十四年发大水后,干大湖,收了大湖,刘山才在山里来拾麦子的人家中找了个媳妇。可是,那时一是刘山已经五十挂零,二是也可能是刘山没那本事,反正媳妇过门七年一直没有解怀(生育)。为了给刘家传宗接代,也有人说刘山媳妇瞄上了壮哥那身腱子肉,反正借着找壮哥干活的机会,整整十斤好麦子煎饼,煎得亮黄的大草鱼,外加二两小酒,稍有姿色的刘山媳妇就把壮哥拿下了。想想也是,那时壮哥三十五六,正在劲上。再说反正刘家是单门独户,壮哥有酒装着三分醉,就在刘山媳妇身上实实在在的过了一回女人瘾。
想不到,就那么一回(有人说不止一回),刘家的“刘根”就上了身。结果,老刘家就添了一个大胖小子,二大爷随口给取了个乳名:“刘根”。等到这“刘根”能上窜下跳的时候,一个宋家闸人都看得清清楚楚:那就是个“小壮”。
但是,庄户人的话说得好:羊群里认不出假羔子。当面,谁也不能说是壮哥的;但是,一到十几岁,就露了本相,那骨架,那行动,更有那吃相,就一个地地道道的“吃货”翻版!
不过,比起来壮哥除了能吃之外,有爹娘宠着,且会吃,会钻营着吃:加上那时正赶上三年困难时期吧,刘根就成了神农氏,除了尝百草外,还成了尝遍百湖:凡是老运河里、微山湖里、岸上爬的,水里藏的,他都能弄来吃。
比如如今金贵的了不得的甲鱼,那时候,在微山湖里,根本没人吃。因为那东西张牙舞爪,一旦咬了人,用张家嫂子话说:那是非听到驴叫不松口的。加上那玩意滑不溜秋,又不好摆治,所以人们见了都躲着。记得小时候,经常会见那玩意在老运河堤上爬,有时还会打车轱辘呢。
而刘根,只要遇到甲鱼,用个自制的网子一网,待到把水烧开了,扑通一声丢到锅里,上边用锅盖压住,任它在里边折腾,等没了动静,觉得煮熟了,拿出来就啃,吃得腻了,才蘸了醋、盐。再就是老运河、微山湖里遍地都是的蜗牛子,那东西以前只有砸了喂鸭子,成天拱在淤泥里的东西,谁吃?然而,饿狼似的刘根,不管那个,不管是蜗牛子、还是河蚌,弄来放锅里一煮,砸了就吃。再就是那专钻泥窝的血鳝、泥鳅……反正是活物,只要能充饥,都逃不了刘根的手。然而,正是这不断寻摸想法吃的过程,让刘根学会了变着花样的吃鱼的“吃货”。
有心栽花,无心插柳,想不到刘根在困难时期为填饱肚子而作的探索,正为他后来开“老运河大饭店”打牢了坚实的基础。当然,在宋家闸能开大饭店,也全赖宋家闸开了煤矿。
正如在《铁道游击队》中刘知侠先生介绍枣庄的发展轨迹那样,一百多年前的枣庄,只是个有几棵枣树的小山庄,还不如当年的宋家闸。有了煤矿,有了矿工,就有了饭店、赌场、妓院……而宋家闸矿一见了煤,那光景就像当年枣庄矿的复制,不下三年,大小饭店就开了十七家。
也该刘根能火,开始分田到户时,别家都争着要好地,刘家一是单门独户,二是刘根有点好吃懒做,随便就要了个地边子。正如郁达夫谈人的运气要来的时候,想挡都挡不住,运气会从门缝里挤进来一样。而宋家闸煤矿,正开在和刘根自留地的对面,且,大门正冲着他的自留地。
一建矿时,那时生活还苦,工人们都是亦工亦农,一个月才有21块钱,且要交7块钱买工分。刘根图看热闹,就在自家自留地里搭了个窝棚,随手弄点小鱼小虾,两毛钱一碗,卖个鲜鱼汤。一是占地利,二是刘根有吃货的基础,想不到,转眼就把汤锅做活了。接着就盖起了一溜六间大饭店,再就拆了平房盖楼房,什么鱼丝、鱼片、鱼丸子,霸王别姬,草鱼抹锅饼……不光邹、藤、峰县,渐至丰、沛、萧、砀都来品尝“老运河酒家”的鱼。加上又着意找了五六个端菜的小姐,软硬兼施,听说连有的市里大干部都专门来刘根这里尝鲜。
否极泰来,阴阳轮回,刘根发了,可想不到刘家的大小子刘水也发了,而对花枝招展的“小姐”,刚刚读了中学的刘水,就染上了花柳病,枣庄、徐州治不好,听说直下了南京。接着就赶上八项规定,一个一个处级干部从这里下了马,接着是刘根的抄家、封门。
十年,弹指一挥间,刘根,像赵本山的刘老根,富过,显摆过,转眼子又回到了原地。可是,想不到这回我再回到宋家闸,落魄、寂寞了的刘根又发了,居然在“第一书记”的精准帮扶下,在宋家闸西头的大堤上,开起了“吃货”老运河农家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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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致国,山东微山人,济宁医学院退休;曾在《山东文学》《青年文学》《光明日报》等报刊发表过散文、小说;出版笔记体小说《大运河上宋家闸》一部。
《绝对文学》征稿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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